邹赴晓:故乡、时间、人以及诗歌——付士山《巨大的故乡》散评

新浪陕西
关注
(邹赴晓,诗人,广告人,现居西安。出版有诗集、合集若干,曾策划“诗意咸阳,湖畔诗会”等活动。)
A:故乡
每一个在出生地经受过风吹日晒雨淋的人,多半会在今后的人生中附赠一块叫做“乡愁”的隐形胎记。故乡像个更大的母亲,总是让每个年岁愈增的人难以释怀深情与眷念。但是在时代大潮下城镇化建设的轰轰隆隆声中背对着故乡的一代人,又有几个人能够幸运地在纸上还乡?
如同一次准备已久的正式告白,付士山用他砖头一样厚重的诗集首先为他人杰地灵的巨大故乡致敬:身为后来者,他为这块土地曾经诞生过的伟大、杰出的人物和风貌自豪并珍惜内心的对话时刻,尤为重要的现实意义是,这应该有着对同一块土地上生活的人们暗自激励的启示。对于具象的他出生的一个从饱满变得干瘪的乡村,他细心地为她书写传记,使无数个丁家山一样的关中乡村肖像得以在纸上挽留。而在终于能够面对他母亲离去,关于生命与爱的思考的《七天》组诗中,无言的厚土给予一切并收回了一切,他真正释然的是,亲人的生命也因此成为了故乡的一部分。在他赤子归来,追古忆今的“故乡三部曲”中,一个当代游子的真诚吟唱朴素、直接、难得地毫无伪装。

B:时间
古人曾经描述的“十年磨一剑,今日把示君”,是为了强调在时间逆旅中的决心、专注、韧性和尊重,而付士山的这本横跨少年到中年的35年诗选,作为目前他唯一公开出版的诗集,所凝结和锻造的,岂止是一组组故乡人文及生命感悟的群雕。时间是残酷而公平的。和常人不同,他忙时做俗人,为皮囊,闲时做诗人,为内心。同时和那些专业写作的人群不同,他显然更加巨大的耐心仿佛一个安静的工匠,按部就班,不为声名和炫技。而诗歌的写作一度在漫长的时光中是他的秘密,如今成为了让人羡慕的秘密武器。敢于在逝水流年的波光粼粼中映照微笑的,一定是一张从容的面容。
C:人
命运于每个人是另一条河流。和青年付士山的交集是彼时他作为一个城市报纸的编辑,而我作为刚刚创业的广告人在他负责的版面中大谈体会。再到后来作为他业务的乙方有过松散的合作,诗歌在生存面前作为奢侈品彼此都只是只言片语。有迹可循的是他这些年热衷于创办一个微博诗刊,为他认为的优秀诗人们用心服务,还一起去拜访过王维的辋川,基于现实而愤慨不已。多少茶叙酒饮之外,如今想来,一直平和的他长期媒体人身份下诗歌属性的外在倔强,就是商业场景中他西装牛仔衣着之上那一头一直垂肩的长发。直到他正式分享他的诗集,我知道,认真二字,于他是经过时间的冲刷的证明。
不在与时俱进的鼓点中迷失,就必然在展望与回望中苏醒。当奔跑的身体停下来等到自己那气喘吁吁的灵魂,生命的版图才是完整的。
D:诗歌
我一直以为诗歌对一个人才情的要求显而易见。通常是,善于敏感性发现的眼睛和独特音质的喉咙并非靠胆壮、自欺欺人和训练所能轻易获取,传世的诗歌终究属于少数天才的表达。以《巨大的故乡》为例,这些年来我乐于回到诗歌的源头,重新辨别人潮人海的写诗人群中,那些不忘初心,以真实和人性作为出发点的诗歌。事实上,喧哗之下,这是一种和天才性同样稀缺的品质。
也许是付士山不善饮酒善饮咖啡的原因,以“酒性”类比“诗性”,他诗歌中浓缩的提炼性对于挑剔的读者可能显得不足。在他开门见山娓娓道来的叙事性语言中,在我看来,读者恰恰因此得到了久违的无比诚实的质朴抒怀体验——如同缓步行走在那真实、粗粝的关中的塬上塬下,《诗经》中那坦荡的风,已经吹拂了千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