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士山:一条横河波浪宽——读作家彭与长篇小说《横河》随感

新浪陕西
关注陕西文学的接力大作出现了
陕西被称为“文学重镇”、“文学大省”,有着深厚的文学传统。在陕西西安十三朝古都及华夏文明发源留下的传统文化熏陶和“红色延安”的文学传统影响下,陕西作家背负起其出身而形成的浓烈的乡土情节以及陕西作家坚韧、顽强的创作精神,陈忠实、路遥、贾平凹等作家创作了一大批在全国具有重大影响力的文学作品,尤其是他们都有长篇小说这一体裁的文学记忆记录描述了中国在各个历史重要时期的社会变迁。
从时间跨度来看,陕西三位著名作家的四部作品大约可以涵盖这百年来的历史变迁。首先是已故作家陈忠实的《白鹿原》描写的时代时间跨度大约为清朝末年至改革开放初期(约1911–1980年代)60余年的关中沧桑之变;其次是路遥的长篇小说《平凡的世界》的时间跨度约为1975–1985年,聚焦改革开放初期的10年;第三是贾平凹《浮躁》与《秦腔》两部长篇小说,其中《浮躁》的时间跨度约为1960年代末至1980年代中期(约20年),刻画改革初期商州地区的人心躁动,《秦腔》以清风街二十年变迁(1980–2000年代),记录乡村传统瓦解与精神失序。
而进入21世纪以来,陕西作家出现了一批作家试图创新突破历史欲地域局限,展示更为广阔的文学空间,期间陕西作家贠文贤《大梁村》(2024)接续《白鹿原》脉络,书写六七十年代至乡村振兴的关中变迁,陈彦《主角》以戏曲为镜,折射改革开放中个体与时代的共生,巴陇锋《秦岭人家》聚焦脱贫攻坚,延续“山乡巨变”主题,红柯的西部寓言、周瑄璞的女性叙事等,拓展乡土书写的边界。
而这些作家的作品似乎都难以实现地域与历史的大幅度跨越,这些专业作家的眼光与生活经历决定了他们在某一区域或领域的局限性,这一突破的期待似乎成为陕西文学尤其是长篇小说领域再难实现崛起的一个长达20多年的遥遥无期的奢望。
或许这一突破的出现不可能出现在专业作家群体,而更有可能在另外一个非专业作家群体中中出现。
时间推移到2025年的年中,陕西一个非专业非知名作家彭与的首部快40万字的长篇小说《横河》在人民文学出版社正式出版。

从听闻作家彭与的这部长篇小说正在反复修改到今天完全呈现在眼前,已经过去了三四年时间,而进一步了解,才知道,他的首部长篇小说从构思到出版用了整整八年时间!
很难想象,一个掌管一个大型企业集团的董事长在日理万机的工作之余,耕耘不辍,完成这部快40万字的长篇小说,对专业作家都是极其不易的重体力加脑力劳动,他究竟是怎么完成的,对此,彭与坦言,《横河》的写作前后经历了八年,2015年到2017年,准备资料,完成基本构思;2017年4月29日,也就是当年五一假期之前,开笔写作;到当年11月初,初稿完成;此后一年时间又进行了一些修改。2020年11月,时隔三年,我才再次着手修改,先后经四次结构调整。2022年8月开始,我在征求了一些专家意见后又进行了四次缩写,2023年4月交出版社。前后八年的时间,除了日常工作外,我沉浸在创作的快乐之中。
从小说出版印刷到作者手中第三天拿到这部长篇小说,大约用了一周时间终于读完了这部全书530页的厚墩墩的长篇巨制。

阅读完这部长篇小说,心中似乎模模糊糊有了一个感受或答案,在陕西文学发展史中,《横河》应该有它一席之地。因为,这部长篇小说以其实力继承了并填补了继陈忠实、路遥、贾平凹之后陕西乃至中国社会变迁中改革开放前后50多年这一历史阶段的文学空白。
《横河》是一部什么样的长篇小说
先说说这部长篇小说的内容。
《横河》以李川河的成长为主线,主人公从“三线学兵”到改革开放后的搏击商海,跌宕起伏。半个世纪的动荡变迁中,一群关中儿女锚定着中国人的伦理坐标和关学精神……
这一句话的总结性描述似乎难以囊括小说巨大的叙事空间架构和曲折跌宕的故事情节,那么,还是简要概述一下,这部长篇小说的故事梗概。
小说的主人公李川河出场是1970年代的中学时期,临毕业的李川河面临三线学兵连招募的机遇,而他因为生身父亲李集贤在抗美援朝战争结束时被美军俘虏的历史原因被拒,后在扩大招募放宽政策的时候第二批加入学兵连。
在哪个特殊的历史时期,三线学兵连的任务其实就是在秦岭的深山老林里修铁路,在极其艰苦落后的条件下,他们经历了挖隧道塌方爆破等生死考验,直到三年后铁路建成通车,主人公回到城市,他们各自的人生悲喜剧才刚刚开场。
三线结束,李川河分配到了万阳(实际上的咸阳)造纸厂,乔岳进了公安局、王小帅进了陶瓷厂工作。期间王小帅、乔岳及其主人公李川河因为上中学就开始共同暗恋女主韦语晨而发生了一系列勾心斗角的故事,甚至乔岳利用手中职权使另外两个情敌被构陷入狱,而韦语晨暗地与王小帅同居,到了恢复高考的报名环节,李川河又被乔岳再三为难,甚至阴差阳错导致王小帅发生意外而亡。所幸李川河成功通过高考到了北京上大学并在毕业后回到造纸厂当了副厂长,几年辗转,李川河与乔岳升职到了长安市樊川县分别任县长和公安局长。韦语晨经历了一番波折后嫁给了乔岳为妻。
适逢改革开放初期,整个社会蓬勃向上发展,但也乱象丛生,在一系列的变故中,主人公李川河在遭遇来自家庭、官场以及利益、名誉、亲情等方方面面的冲突之后,逐渐对仕途失去信心,在风起云涌的商业大潮冲击下,他依然决定辞官下海创业,在经历了南下打工、遭遇被骗,甚至被诈骗案连带入狱等波折后,他毅然选择白手起家冒险创业,在冒险走私成功捞了第一桶金后,他因势利导进军当时商机初现的房地产行业并大获成功,成为了全国一线的房地产商。另外一个既是三线战友又是官场竞争对手加情敌的乔岳在仕途上也混得风生水起,从县级公安局长的位置几年时间顺利到市局、公安厅甚至到达公安部任职,为了顺利升职,他甚至与韦语晨假离婚,韦语晨到香港永居并做起了跨国贸易。
如果把三个人跌宕起伏的爱恨情仇的感情线贴合其官场职场看作其事业线的话,最后的结局是乔岳因其多年利用手中职权产生的罪责难以自洽,或者无法承受未来可能是指必然的惩罚而选择跳楼自杀,李川河在经历了商海搏杀和差点意外身亡侥幸存活的大起大落的人生经历后,为其当年走私的原罪走向自首的路。
小说在贯穿始终的另外一条线是文化线。
从李川河幼时启蒙在横河书院的一幅“文武圣地”匾额下,三岁不会说话的他在恩师原意大师的书法教学中奇迹般开口说话,到经历文革的油画风波和几次想方设法保护这一横渠书院的圣物,这个保护行动从上中学的破四旧到从废品收购站和他人手中抢夺下来,到主人公到樊川任县长,一直到被走私到美国,再被他和元一大师联手从海外高价购回,最后使其珍藏于横渠书院的展览室收藏。这一过程中的一个重要的人物就是身为画家书法家甚至一代大儒的元一先生,他一生秉持当年横渠先生张载的“横渠四为”精神并传授其精神衣钵与主人公李川河,并在其多次人生关键转折时期要求和引导他身体力行践行“横渠四为”,作为他人生的指路明灯。
与文化线非常靠拢的是另外一条文物线,其中保护的不仅仅是“文武圣地”这一贯穿全篇的精神盾牌,期间还有主人公李川河的老家李世民墓地前的宝贵文物“昭陵六骏”其中两骏流失海外,主人公千方百计而最终未能使其回归的故事,中间还穿插了唐贵妃墓被盗的故事。
《横河》在陕西文学领域的突破
从《横河》这部长篇小说的故事框架来看,其中不仅仅是上述两条故事主线,因其故事展开的庞大的结构和故事的复杂性,其本身就是多线索交叉缠绕的一个复杂的多元结构体系。
从起时间跨度来看,小说从主人公70年代中学毕业开始到改革开放城镇化建设的21世纪初前后大约50年的时间,主人公经历了知识青年上山下乡、三线建设、粉碎“四人帮”、恢复高考、整治社会治安的“严打”、改革开放初期的全民下海经商热炒、房地产开发热潮、出国热等,甚至上至李川河父辈抗美援朝的故事以及下一辈出国留学,赶潮流走明星路线等等故事。
《横河》还有一个突破是陕西传统的是关于城乡两元社会叙事的突破,这里面不仅仅从最落后的农村如程家村、魏庄、樊川到城市万阳、长安以及最发达的城市深圳,甚至将故事延展至香港、台湾和美国,作者利用其丰富的生活阅历将故事的叙事场景扩大至广阔的全球空间,其中涉及的人物从当年参加抗美援朝战争的老革命到从改革开放一代成长起来的年轻一代,中间各种主次人物加起来约有40多个。
从人物角色来看,仅仅主人公个人的身份就在同一个人身上会同时表现出商人和文人、农民和企业家、干部和市民身份的多重性。这都与时代不断变化是分不开的。这四十年来,引致世界最剧烈变化的计算机技术革命和交通工具的日益发达,使得我们社会进步的脚步迅速而杂乱,人们的联系也更加广泛,每个人的社会角色也更多元化。
这里简单地提到小说的语言,首先想到的词是干净利落,无论是叙事还是人物对话,从来不拖泥带水啰里啰嗦,借用一个简单的比喻就是全是硬菜!
还有一个就是对关中方言的熟练运用,这是陕西作家的一个特色,但这些年这个特色已经越来越不明显了,在《横河》这部小说里对关中方言尤其是西安地区长安甚至是长安东塬一带方言的巧妙把握和恰如其分的应用,说到当地的特色,一句“樊川县井深水渗女子麻糊”就简洁明了地说清楚了,尤其是看到这一段:我们县西女子不嫁东边,东边穷,东边人就知道上富(树)耍粉(水)逮老福(鼠)。” 樊川当地口音中“树,水,鼠”的韵母都是u,分辨不清,所以这句话成为樊川县西边乃至长安城人取笑樊川东部人的一句口头禅。
这就是活生生的长安人的口头日常用语,让人忍俊不禁……
书中很多地方出现口语比比皆是,在主人公三线建设中因为饥饿难耐偷吃山民红薯,结果被骂:“碎贼娃子碎贼㞞们,把偷吃的红薯吐出来。”还有一段主人公李川骂人的话:“你个瞎婆娘,尽胡呔啥!要不是魏尚义局长给你大分房分地,他能活到今儿?!你再在村里胡闹,收回造纸厂给你的工作,让你在这里待一辈子。”这样的话还有很多,没有亲身的生活经历,是完全不可能写出这样的沾满生活的泥土气息的语言的。
另外,在整个小说里,虽然故事情节丰富多彩,但其中并不缺少大量的充满哲思的段落,每每在主人公的故事中读到这些话,往往给人以极大的震撼和冲击,不禁让人掩卷沉思。
“人生就是个过程,过程就是意义。
山是大自然的骨肉,河是自然的血脉。
人就是大自然这个骨肉和血脉上跑动的灵魂。”
是的,意义不在缥缈的远方,而在你正呼吸的此刻。对抗虚无的解药?就是认真活在每一个“过程”里”
“石马身上圆雕深处有黄色的泥土痕迹,应该是一千多年来,九嵕山上被大风吹到六骏身上,被雨水打湿后,在石头缝里残留下来的横河平原上的泥土……”
原来流失文物也在思念故乡!
千年来吹进石缝的尘埃叫“浮尘”,
沁入肌理的却成了“包浆”——
那是横河给流浪在外的“孩子”烙的胎记!
(《横河》第416页)
这样的精彩片段在书中不胜枚举,阅读中不时会给人以警醒、震撼、沉思或叹息。
简洁明快的语言风格同样延续到对小说的叙事上。
从其叙事看,作者充分挖掘自己从求学到海外留学以及数十年从事企业管理经营以及职场中接触的政界商界文化界等社会各个层面的极其丰富的人生阅历,尤其是受到在企业经营中训练有素力求务实的工作作风影响,整个小说没有长篇福的景物描写及细致的人物外貌及心理描写,更没有冗长啰嗦的人物对话,而是让人物在行动中,在随着故事不断推进的环环相扣的故事情节中凸显其性格展示其性格、人品及行事作风,作者通过凝练的文笔把故事在一件件精心构思的故事中紧密配合,飞速推进,一个个场景一个个故事在矛盾冲突中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如一座座连绵起伏的群山构建成整个小说庞大如山脉一样的气势恢宏的庞大格局,如果按照专业作家绵密细致的写作风格,《横河》这部40万字的长篇小说无论如何会超越100万字的规模。但通读整个小说的过程中,读者却时刻被曲折多变的故事所吸引,甚至在阅读过程中被其主人公的命运所吸引,让人产生对故事的不断猜想而又被故事牵引至突破常规故事逻辑的巧妙构思中,甚至,到了小说结尾,没有看到一个大团圆的大结局的时候,不由得让人对其产生深深的遗憾。
依照现代电视剧的创作标准来看,无论是框架结构还是故事推进的速度与节奏,完全具备改编为一部电视连续剧的基本条件,也说不定,不久的将来,我们将在影视剧屏幕上看到更加丰富多彩、精彩纷呈的叫《横河》的影视剧作品。
在阅读作者八年磨一剑的这部长篇小说的过程中,意外地又几个发现。

《横河》给我们找到了关中的文化定位
首先是关于关中的文化定位。
陕西关中地区是中国历史上最富传奇色彩的核心区域之一,关于关中的描述要么提到其地理特征,即它的地形:夹于秦岭(南)和黄土高原(北)之间,由渭河冲积形成狭长平原,东西长约300公里,号称“八百里秦川”;要么是其历史地位,它是中华文明发祥地之一:半坡遗址(新石器时代)、周原遗址(周朝起源)均在此发现。尤其是西安作为十三朝古都所在地(西安古称长安,为西周、秦、汉、唐等朝代都城,累计建都史超千年),还有它是古代丝绸之路起点。
而纵观其对外的文化形象展示来看,似乎很难给关中一个很贴切的文化标签,历史上曾经有过的“天府之国”已经公认转给了成都平原,说到关中文化底蕴深厚似乎很容易落到一个区域或一个历史建筑或遗迹,这些局部或点上的描述其实很难概括或容纳整个关中大地丰富多彩的历史文化内涵和外延,以致于陕西人对外介绍关中概念时陷入宏大而又空洞的尴尬境地,而长篇小说《横河》恰恰为此难题提供了一个难得的启发。
在与作者沟通的过程中,也证实了他在这一方面深入的思考和研究。
《横河》中一个重要的精神符号就是贯穿于小说始末的精神道具——原悬挂于横河书院的大幅匾额“文武圣地”。据作者介绍,这个构思来源于至今悬挂于西安鼓楼上重达三吨的匾额“文武盛地”,它不仅仅是鼓楼的一大亮点,更是作为西安历史文化的标志性符号一直为广大中外游客所瞩目。在小说的构思阶段,这四个字深深地吸引力作者的目光,“文武盛地”非常精准地概括了关中作为周秦汉唐都城的历史地位,象征此地为“文治武功”的兴盛之地。
关于匾额的来历最广为流传的故事与唐代女皇武则天相关,情节充满神话色彩:传说唐朝武皇在位年间,鼓楼重修竣工后,武则天宴请群臣,却觉建筑“画龙未点睛”。狄仁杰献策称缺少匾额,并拟南匾“文武盛地”、北匾“声闻于天”,获武则天赞许。另外还有清代巡抚仿御笔说和明代巡抚题写说等说法。
这块牌匾也是历尽劫难与重生:原匾在日军空袭中幸存,却在“文革”期间被焚毁,成为西安市民的集体遗憾。2005年,西安市钟鼓楼保管所历时20余年筹备,收集老照片、专家论证,最终按“原字样、原尺寸、轻型材料”原则仿制。新匾用复合材料减轻重量(每块800公斤),以保护古建筑结构。当时在2005年4月29日举行了盛大悬挂仪式,70人耗时7天搭建30米高架,用滑轮将匾额复位,重现鼓楼完整风貌
“文武盛地”匾额的故事在小说中作为横河文化的表征物,在小说中将“文武盛地”改成“文武圣地”,一字之改,也饱含深意!关中八百里秦川,从先周西周到秦汉唐这四大历史的鼎盛朝代,西周时期的文王武王甚至周公姜子牙到秦国历代先祖,从汉代历代帝王到出生于武功的唐太宗李世民,一个个历史的肇始者到名垂千古的帝王将相,共同组成了在关中这块土地上真实而又神圣的历史群像,其中很多都被后世供奉为圣人,他们已经几千年来融入到关中人甚至整个汉民族的血脉当中,那么,以“文武圣地”这一文化标签来标注关中文化,我认为是最恰当不过的了!
作家彭与如是说。
作家彭与的长篇小说《横河》所描写的横河其实就是现实中的渭河,它在关中大地上剖开一个历史切面就如实地反映在这部长篇小说当中,而作为跨越改革开放前后50多年的那段历史的文学记录者和见证者,作者别有深意地将它以“文武圣地”这样一个物化的介质串联起主人公李川河及其一众人物的命运变革,这无疑是《横河》这部小说在关中文化对外展示盒标注方面一个重要的贡献。
“横渠四句”最早出处应该是文天祥
“川河在横河书院临写匾额“文武圣地”时,突然哑巴开口-瞬间,灵醒划破悟懂,高悬在主楼中央的“文武圣地”从此神性地走入他的人生……”
这是小说的开篇,再深入故事当中,主人公李川河先在元一先生的指导下临摹“文武圣地”开始就教其“横渠四句”: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在小说《横河》中一个重要的场景地就是横渠书院,“文武圣地”的匾额就悬挂于横渠书院的门头。围绕横渠书院的精神象征即“文武圣地”匾额,在小说中发生了一系列的故事,在主人公命运发生改变的每一个重要关口,他铭记于心的依然是“横渠四句”。
对“横渠四句”的最初理解是借元一先生之口: “中国以苏俄为师,苏饿先变中国后变,这倒不是苏俄从地理上和文化上离西方更靠拢,是为事物有其运行规律。横河文化,渊源甚远,自成一派却只我横渠关学,‘横渠四为’众人广知。其实,还有另外四句也重视:有象斯有对,对必反其为,有反斯有仇,仇必和而解……(小说《横河》112页)
后来借主人公李川河之口道出了“横渠四句”最初的缘起:当年文天祥在临安殿试,浩然应答宋理宗:“天地与道同一不息,圣人之心与天地同一不息…… 道一不息,天地亦一不息;天地之不息,固道之不息者为之。圣人出,而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亦不过以一不息之心充之。” 文天祥因此被选拔为当年状元,《御试策》与《正气歌》一样名垂千古(小说《横河》380页)。
对“横渠四句”网上有一些批判的声音,批评者认为“万世太平”在封建制度下难以实现,张载的井田制改革亦失败告终。同时四句过于理想化,忽略个体价值等,对此,作家彭与解释说,他多次到张载祠(宝鸡眉县)“横渠书院”旧址,至今保存刻有“横渠四句”的原碑。在西安碑林还收藏有明代《横渠四句》拓片。“横渠四句”与“刚毅厚重、朴实崇礼”的关学品格深度绑定,它不仅仅已经成为陕西人的文化基因和关中的精神符号。
在今天“横渠四句”依然如四盏明灯:立心——点亮宇宙;立命——温暖人间;继绝学——接续文脉;开太平——照耀未来。它既是士大夫的担当,也是每一个体对生命意义的追问。当你在西安城楼下驻足,或于秦岭山间行路,或许能听见千年关中大地上的回响:“吾辈何以为?”
与小说《横河》作者作家彭与对话
长篇小说《横河》是作者彭与的第一部长篇小说。他祖籍陕西丹凤,拥有管理学博士,斯坦福大学博士后等头衔,作为写作者,曾著有《灼热的大遗址》、《中国城市的黄金发展》等。而从这一部长篇小说开始,他可以称得上一个真正的作家了。
40万字的长篇小说对于专业作家来说也是一个不小的工程,而身为一个集团公司的一把手,下属几十家公司,数千名员工,在可想而知的大量繁杂的工作之余创作这样大跨度大容量的长篇小说,付出的心力脑力的确是非常巨大的。
在偶尔的拜访中,未踏进书房大门,就听见黑胶唱片播放的古典音乐的声音,老远就看见他在一边抽着粗黑的雪茄,一边用钢笔在稿纸上挥毫不辍,时而凝神思考,时而泡茶稍息。
在聊起创作动机和目标时,他的神经是放松的,神态是特别自然的。他说,写作作为多年的业余爱好,一直在坚持,一方面大量阅读古今中外的文学名著,一方面做一些小小的练笔,工作中也出版过几本有关专业的学术书籍,但作为曾经的文学青年多年来一直有特别深的文学情结,也酝酿多年要写一部有分量的长篇小说。《横河》的出版,可以说是了却了自己多年来的一个心愿。
谈起自己首部长篇小说,他说,其实,这么多年的生活阅历给他提供了大量的创作素材,小说中的很多人物都有真实的人物原型,他们的故事多几乎烂熟于心,甚至小说中很多故事情节都是自己亲身经历的,比如说“昭陵六骏”的故事,就是自己当年的亲身经历,小说中有自己抬“二骏”石头时闪了腰就是发生在宾夕法尼亚大学人类学博物馆的真实的事件,包括小说中提到的“昭陵六骏团聚展”就是他当年拿出的策划方案。
对于文学创作他的心态非常平和,他说,工作了这么多年,写作纯粹是出于自己的个人爱好,不为发表不为获奖不为赚钱,纯粹把它作为工作之余的调剂,虽然非常辛苦特别累,但没有名利心的困扰,反而写起来很放松,也很享受。
历史就像小说《横河》里的水一样在时间中川流不息,生活在横河两岸的我们关中大地上的一代代人在此生生不息,尤其是世纪交替的短短几十年间,整个河川整个流域乃至整个版图,都发生了剧烈的社会变迁和社会转型,洪流般地起伏演进,纠缠、扭曲、反转着地狭道疾行。尚义图存的精神一直弥漫于整个进程,对功利的追求也比以往更加激烈,曾经贫瘠而熟悉的世界天翻地覆。追溯整个渭河平原的文化根基,可以上溯到先秦时期的“百家争鸣”,《周礼》和《道德经》都“原产”于此,可对后世更直接地形成影响的则是张载先生的关学,关学中的横渠“四为”是对宋朝以前横河地区社会思想的浓缩,也对此后千年社会思想发展有启迪,它是本书的思想基础。
写一部长篇,曾经是遥不可及的理想,多年的工程告竣,疲乏和兴奋同期而至,失去的和得到的如蹚水过河,在此岸望彼岸,在彼岸却茫然,我努力在描述自己过河的经历。
在时代的洪流里,我们被裹挟着前进。这种状态,或曰大势所趋,或曰宿命。我认为,这些人这些事和这些思考有必要被描述被记忆。我很庆幸,有一段人生,跋涉在横河的洪流中。
作家简介:
彭与,陕西丹凤人,管理学博士,斯坦福大学博士后,曾著有《灼热的大遗址》、《中国城市的黄金发展》等。《横河》为作者首部长篇小说。
作者简介
付士山,陕西武功人,中国乡土诗人协会会员,陕西省作家协会会员,资深媒体人,现为新浪陕西总经理、@微诗刊 主编。2023年底出版首部诗集《巨大的故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