患者追忆陈绍洋 昼夜监护病人是他工作常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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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的最后,他还在指导学生。
在患者眼中,他是医术高明的生命守护神。
在同事和家人眼中,他是一个没有时间顾家的“工作狂”。
他叫陈绍洋,生前是第四军医大学西京医院的麻醉学专家,50年的短暂人生中,他用自己的生命书写出了对医学事业、对患者、对讲台的执守与忠诚。
虽然陈绍洋已经离开我们快两个年头了,但他忙碌的身影、消瘦的面庞仿佛仍在我们眼前,让人心生感概。
在陈绍洋去世两周年之际,让我们聆听陈绍洋家人、朋友、学生和患者的讲述,再次感受这位医务工作者带给我们的温暖与感动。
文中铁二十局公安处民警 万月田
我今年50岁,曾是一名身穿国防绿的军人,复员后,到咸阳中铁二十局公安处,成为一名普通的铁道民警。
我曾患有乙肝,当时仗着年轻力壮,并没有太当回事,致使病情逐渐加重。2004年,我开始肚子胀痛、恶心疲劳、尿量减少、吃不下饭,体重也急剧下降30多斤。跑过多家医院医治,都没有明显好转。11月28日那天,我突然感到天旋地转,一头栽倒在地,焦急万分的妻子赶紧打车,一路疾驰,把我送到西京医院,被确诊为糖尿病、尿毒症晚期、肝硬化晚期、肝肾功能衰竭。
得知检查结果那一刻,晴天霹雳般的打击使我几乎崩溃,我真实地感觉到死神仿佛就在身边。我才刚刚40岁,当我躺在病床上,看到每天忙进忙出、日渐憔悴的妻子,想到刚上小学三年级、还没有长大成人的儿子,我才真切感到生命的珍贵和无助。如果我走了,这个家也就垮了!我真不敢想,娘俩儿今后该怎么办呀!
昼夜监护病人17小时 这是陈教授工作常态
这时,医生对我说,我的病情已十分危重了,如果保守治疗,最多只能活半年,只有进行肝、肾、胰联合移植才有一线希望。三脏器移植,听都没有听过,能成吗?妻子看到我消沉的表情,默默地对我说:“月田,你还记得对我的承诺吗?你说过,要给我和孩子一生的幸福。为了我们,你也要坚强地活下去!”对家人的责任和眷恋,让我燃起了求生的渴望,决心和命运做最后的抗争。
在等待合适供体的那段时间,除了主刀的教授外,还有一位专家,每天都会来到我的病床前,他热情亲切,耐心细致,总让我感到就像亲人一样,有一种暖融融的感觉,他就是麻醉科陈绍洋教授。每次来,他都会仔细询问病情,和主管医生讨论临床数据,仿佛怕漏掉什么,一边交流一边做着记录。怕我多心,他对我说:“手术很重要,麻醉也不能忽视,这关系到手术的成败和术后的恢复,一定要有一个最佳的麻醉方案。”他还用最浅显易懂的话语,耐心地分析着手术和麻醉情况。
由于陈教授的南方口音有些重,当我听不清楚的时候,他便会轻轻地俯下身子,一遍遍、慢慢地给我重复讲解,实在听不懂了,便会在纸上给我比划,直到我完全理解为止。
手术前一天,我忐忑地等待着属于我的奇迹和重生。陈教授面带微笑,脚步轻快地来到病房,看我有些不安,他鼓励我:“手术和麻醉确实会有一定的风险,只要我们共同树立信心,就一定会战胜疾病!”临走时,他握住我的手:“老万,放轻松,我们已经做了充分准备,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2005年1月17日,是我重塑生命的纪念日。医院15个科室联手,准备为我手术。就要进手术室了,我紧紧地拉着妻子的手,久久不愿松开,也许,这就是我看到家人的最后一眼了。推进手术室后,我留恋地看了看四周,闭上眼睛,泪水也随之流了出来。这时,陈教授在我耳边轻声说:“别担心,睡一觉就好了。”
两天后,当我从昏迷中醒过来,身上插满了各种管子。逐渐出现在我朦胧视线中的医生,就有陈教授。他依旧面带笑容,兴奋地对我说:“ 老万,都挺好的,你没事了。”一股暖流顿时涌遍全身,热泪再次流了出来。

陈绍洋生前工作照
“多亏他,我成了亚洲肝肾胰联合移植手术惟一幸存”
在我最危险的日子里,家人给予我的,是亲情和温暖,而陈教授和西京医院专家团队给予我的,是生命和希望。术后,妻子高兴地告诉我:“月田啊,遇到陈教授,你实在是太幸运了!这种手术世界上只做过5例,麻醉技术要求高、术后风险大。为了不出一点纰漏,即使离家只有5分钟路程,陈教授那段时间都是吃住在办公室,查阅大量文献、分析病例、制定方案,几乎没有合过眼。手术那天,从早上8点到次日凌晨,整整17个小时,陈教授和专家团队全程监护”。这期间,陈教授就一直没有离开过。后期,我在移植中心接受进一步治疗时,陈教授每天都会来看我,对一个刚从死神手中逃过一劫的人而言,这种心灵的慰藉和幸福的感觉,是多么得弥足珍贵。
救活一个人,就是救活一个家呀!目前,我是亚洲肝肾胰联合移植手术惟一幸存,也是存活时间最长的患者。经历了这一段人生坎坷,遇到了陈绍洋这样的好医生,我终于明白,幸福,就是在最绝望的时候,你听到的那一声鼓励;就是在最需要的时候,你得到的那一份安慰。幸福,就是让别人活得更好!
出院后,我加入了西京医院器官移植病友会,大家经常谈起陈教授关爱病人的感人事迹。怕病人受凉,他总会在术中轻轻地盖上电温毯,哪怕是小小的细节,却温暖着病痛的心;怕病人疼痛,见到患者做胃镜时,他总是主动上前,带着他们一起做深呼吸,以减轻痛苦;怕病人分心,推不掉的红包,他总会悄悄地打到治疗费中。每每听到这些,回想8年前的生死两重天,一个又一个的感动,总会一次次萦绕心头。
其实,像我一样幸运的人还有很多。住院期间,负责护理我的护工刘大姐,给我讲了这样一件事儿。

生命的最后,他说:“如果再给我十年时间,我能做得更好!”
生命最后时刻 他在鼓励病人乐观应对
2005年,一个寒冬的深夜,刘大姐的母亲因受剧烈撞击,导致严重的肾出血,紧急送到医院抢救,老人因大量失血,一直昏迷,情况万分危急,必须马上手术才能挽救生命。“当时吓得我手足无措,头脑一片空白,真是不知道该咋办?”刘大姐回忆起当时的情景,仍然感到后怕。
她说:“母亲苦了一辈子,还没享几天清福,要是真的走了,终身都会感到愧疚。”她在医院工作多年,知道手术麻醉,大家都找陈教授。但那时却很犹豫,想到自己只是一名普通护工,而教授是大牌专家,并且已是凌晨2点,他可能已经休息了。
犹豫再三,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她忐忑不安地拨通了电话,没想到没过几分钟,陈教授就披着棉大衣、穿着拖鞋一路跑来。查看病情后,陈教授果断进行轻度镇定,快速精准插管,手术得以正常进行。随后,他又和大家一道密切注视生命体征,随时准备应对突发情况。直到早上7点,手术圆满成功。
第二天,陈教授特地抽时间到病房看望,虚弱的老人伸出一双颤巍巍的手,老泪纵横,不停地说着:“你真是个大好人、大善人啊,老天一定会保佑你多福多寿的。”
2013年春节刚过,我来院复查时,却得知了陈教授患病的不幸消息。于是,我就约了几个经他救治的移植病人,带着大家精心制作的祝福卡片,一起去探望。见到我们,脸色蜡黄、身体消瘦的陈教授,略显不安,努力挣扎着撑起身子:“你们也是病人,还专门来看我,给你们添麻烦了!”本想好好安慰他,还没等开口,他就一一询问起我们的恢复情况,问我:“老万,抗排斥的药减到什么程度了,蛋白粉、维生素和钙镁片,你还一直吃着吗?”。
他拍了拍胸口,鼓励我们说:“我从一个医生变成病人,就我的体会而言,一定要保持乐观的心态,多走走,往好的想,向前看,一直向前!”此情此景,大家的眼睛湿润了。我们在内心默默祈祷,上天呀,你一定要眷顾这样的好人!
2013年8月4日,陈教授去世的噩耗传来,我们悲痛万分,不敢相信,更不愿相信。像我这样危重的病人,在陈教授和西京医院专家的呵护下得以重生,而他这位可亲可敬的好医生,却先于我们而去。
送别的那天,我一大早就来到殡仪馆,人们早已排成长队,在低廻的哀乐声中,我深深地躬下身子,眼含热泪向陈教授做最后的告别。看着教授静静地安卧在献花丛中,那么平静、那么安详,他的关爱和叮嘱仿佛还在眼前。教授,您忙碌了一生、奉献了一生,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了,在天堂里,您就别再操劳了!
逝者已去,精神永存!陈教授虽然离去了,但他的无私精神和高尚品德,将一直点亮我的生命之光,照耀我的人生之旅!

